隋朝(581年—619年)享國時間雖不長,卻是中國歷史上重要的承上啟下的大一統王朝。公元589年,隋滅陳,統一中國,結束了西晉末年以來長達近300年的分裂局面。隋朝開鑿大運河,重開絲綢之路,開發西域,促進統一多民族國家的鞏固和發展。
恢復與西域的交往
張騫出使西域開辟絲路,漢朝為維護絲路通暢,設西域都護府管理西域事務。然而經歷魏晉南北朝的分裂動亂,西域漸次游離于中原政權的控制。
隋朝建立后,在北方和西北方面臨強大的突厥,阻斷了經河西走廊通西域的道路。以今青海地區為中心,出現了吐谷渾政權,通過此地與西域的聯系也被阻斷。隋朝在邊疆政策和對外交往中逐步表現出積極進取的姿態,主張友好交往和貿易往來。隋朝有兩次重要的外交活動。
一是派韋節、杜行滿等人出使中亞各國。《隋書·西域傳序》記載:“煬帝時,遣侍御史韋節、司隸從事杜行滿使于西蕃諸國。至罽賓,得碼碯杯;王舍城,得佛經;史國,得十舞女、師子皮、火鼠毛而還。”
二是派人出使波斯。波斯在今伊朗一帶,大約大業六年(610年)李昱到波斯,波斯的使節隨之而來。其時波斯的首都在泰西封,即今伊拉克境內巴格達東南32公里處,濱底格里斯河左岸,當迪亞拉河河口,可知李昱的足跡已達兩河流域。
南北朝以來,由于中原戰亂,西域使節和商隊往往落腳于河西走廊的張掖,張掖一時成為國際貿易中心。
對此,《隋書·西域傳序》記載:“帝復令聞喜公裴矩于武威、張掖間往來以引致之,其有君長者四十四國。矩因其使者入朝,啖以厚利,令其轉相諷諭。大業年中,相率而來朝者三十余國,帝因置西域校尉以應接之。”
大業三年(607),煬帝到恒岳祭祀,西域十余國均來助祭。煬帝西巡至河西走廊,駐蹕燕支山,高昌王麴伯雅、伊吾的吐屯設(相當于監督官)以及西域27國的國王、使者都在道旁拜謁,盛況空前。
為了加強對西域及各方使節和商人的招徠,隋朝在機構設置上加以改創,除設置西域校尉外,還設立了四方館,四方館設“東夷使者、南蠻使者、西戎使者、北狄使者”,分別“掌其方國及互市事”(《隋書·百官志》)。每個使者署在綱紀、監管、互市等方面分工明確,各司其職,運轉順暢。這種貿易管理機構的出現是經濟發展的需求,也直接反映出當時貿易的昌盛。
分化突厥,征服吐谷渾,打通絲路交通
裴矩認為突厥強大,不是一下子能夠消滅的,只能采取離間分化政策。東突厥沙缽略可汗歸附隋朝,試圖借隋朝之力滅西突厥,但隋朝并不支持他們,兩存之,使之互相牽掣,從而減輕了對隋朝的壓力。
東突厥都藍可汗繼位后,他的妻子大義公主為北周宇文氏之女,鼓動都藍可汗出兵攻隋,又暗中聯合西突厥。裴矩建議煬帝遣人出使東突厥,揭發大義公主與侍從私通一事,勸說都藍可汗懲治大義公主。長孫晟出使東突厥,后大義公主被殺,從而清除了東突厥內部的反隋勢力,阻止了東、西突厥的聯合。
西突厥地處阿爾泰山以西的廣大地區,曾一度非常強大,后因與東突厥數次征戰,屬國多叛,至處羅可汗在位時已出現危機。處羅可汗思念居住在長安的母親,隋朝就派遣使者崔君肅前往,成功說服處羅遣使入貢。
然而度過危機后,處羅對隋朝的態度又發生了變化,不愿臣服。這時,依附于處羅的射匱遣使來求婚。射匱是西突厥前大可汗達頭可汗的孫子,本應繼承汗位。裴矩建議“厚禮其使,拜為大可汗,則突厥勢分,兩從我矣”(《資治通鑒》卷181)。這個計策,致使射匱擊敗處羅成為可汗,此后射匱及其繼任者與隋朝乃至后來的唐朝都保持著友好關系。
吐谷渾地處今青海、甘肅一帶,這里是東西方交往的通道,在河西走廊戰亂動蕩時是溝通中原地區與西域的樞紐。
隋朝建立后,吐谷渾屢屢寇掠西部邊境。裴矩認為“吐谷渾易可并吞”,當鐵勒部遣使來降時,裴矩就鼓動他們襲擊吐谷渾,煬帝同時派兵出擊,一舉擊潰吐谷渾。
從此,“自西平臨羌城以西,且末以東,祁連以南,雪山以北,東西四千里,南北二千里”(《隋書·西域傳》)的土地歸入隋朝版圖,隋在此設立西海、且末、河源、鄯善四郡,并徙赦罪犯到此屯戍,絲綢之路達到前所未有的興盛局面。
據記載,當時自敦煌出發西行至“西海”有三條路線,終點都是“西海”。但“西海”分別指地中海、波斯灣和印度洋。絲綢之路的暢通促進了隋朝與中亞、西亞乃至歐洲諸國的交往,為后來唐朝絲綢之路的繁榮打下了基礎。
舉辦“世博會”,吸引各方商人
隋朝積極拓展與西域的貿易往來,宣揚隋朝的文明、富庶與包容,許以厚利,吸引了西域商人絡繹不絕來到長安、洛陽。
為了招商,隋朝舉辦過兩次具有“萬國博覽會”性質的活動。大業五年(609)六月,隋煬帝西巡河右,駕臨張掖,御觀風行殿,“盛陳文物,奏九部樂,設魚龍曼延,宴高昌王、吐屯設于殿上,以寵異之。其蠻夷陪列者三十余國”(《隋書·煬帝紀》)。
當時參加這一盛會的有北方游牧民族、西域和東北亞各政權和中亞各國。這次活動的重要內容是“盛陳文物”,向“三十余國”展示隋朝的產品。
大業六年(610),朝廷邀請各番部落酋長、使節、胡商齊聚東都。東都有豐都、大同、通遠三個大市場,這三市的飲食店肆都設置帷帳,擺著豐盛的酒席,派掌管番邦的官員帶領胡商到此從事貿易。凡胡商所到之處,店肆都邀其入席,至酒醉飯飽方離去。
隋朝商家把最好的商品展示出來,把美麗的絲綢纏繞在路旁的大樹上,一條條商業街花團錦簇,美不勝收。
在開展商業活動的同時,又舉辦異彩紛呈的娛樂活動,在端門街舉辦盛大的百戲表演,“戲場周圍五千步,執絲竹者萬八千人,聲聞數十里,自昏達旦,燈火光燭天地,終月而罷”(《資治通鑒》卷181)。目睹此景,各方來者艷羨不已,贊為“神仙之地”。
這兩次博覽會通過彰顯隋朝的文明和富庶,吸引了更多周邊民族和域外商人的到來。由此可以看出,這是一種非常超前的商業智慧。如今世界上盛行的世界博覽會,具有同樣的性質。隋代在洛陽舉行的貿易盛會,可以說是當今世博會的雛形。
隋朝經營西域的歷史意義
隋朝通過招撫、使節往來與西域建立了良好的關系,保證了絲綢之路的暢通,使中西交往呈現新氣象。貿易活動也促進了西部地區的經濟發展,吐谷渾之地和河西走廊宜于養馬,隋朝便在其地設置牧馬監,年養馬量超10萬匹,隋朝的軍馬基本上由河西、隴右供應。
隋朝初期土曠民稀、貧窮落后的河西、隴右地區,到了唐朝一躍形成“閭閻相望,桑麻翳野,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”的局面(《資治通鑒》卷216)。
繼征服吐谷渾,將青海及其周邊地區歸入中央王朝版圖后,隋朝還遣兵征服林邑、契丹,鞏固和發展了統一的多民族國家格局,在民族融合進程和中華民族發展史上具有重大意義。
隋朝還派人出使南海國家赤土,發展與東南亞等國的關系,當時南海20余國與隋朝建立友好關系。
積極的外交活動促進經濟貿易的發展,中國的絲織品源源不斷地進入中亞、西亞,中原先進的生產技術傳到了西域;域外的良馬、葡萄、珍寶、醫藥、香料等物產也進入中原。中原地區的儒家思想、禮儀教化、典章制度等通過官方和民間的交流,在西域廣為傳播,隋代中原文化為周邊民族所仰望。
大業三年(607)東突厥啟民可汗入朝時,見中原文物之盛,“見而慕之,請襲冠帶”。歸國后他上表自稱“至尊臣民,愿帥部落變改衣服,一如華夏”(《資治通鑒》卷180)。大業八年(612)高昌王麴伯雅迎娶華容公主,“觀禮容于舊章,慕威儀之盛典”,下令高昌國內改革風俗,“襲纓解辮,削衽曳裾,變夷從夏,義光前載”(《隋書·西域傳》)。
隋朝以開放和包容的態度接納外來文化,中國與印度、中亞佛教交流也日趨繁榮。隋代高僧達摩笈多就曾于敦煌游歷,彥琮也因記錄達摩笈多游歷西域的見聞著《大隋西國傳》。隋朝時期發展起來的天臺宗、三論宗、律宗等宗派,大師輩出,著述頗豐。
自北朝時已經傳入中國的古波斯祆教繼續流傳,隋在鴻臚寺中設“薩寶”(祆教的祀官)。信奉祆教的胡人不但入住京城,也散處諸州,立有祆祠。西域音樂舞蹈也在中原地區流行,隋朝設立禮樂時“華戎兼采”,宮廷的九部樂中就有龜茲、疏勒、安國、天竺等樂舞;西域舞蹈在宮廷和民間也是盛極一時,到處傳習……
隋朝經營西域,促進了中西之間的經濟貿易和文化交流,將自漢武帝后逐漸衰落的絲路貿易推向又一個高峰。代之而起的唐王朝繼承了隋朝開創的局面,推動中華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和中西文明交流互鑒進一步發展,取得了舉世矚目的輝煌成就。